灶台上的铝壶 “呜呜” 响起来时,我正对着《声律启蒙》的 “云对雨,雪对风” 发怔。水汽漫过眼镜片,恍惚看见奶奶系着蓝布围裙,在灶台前颠勺的样子 —— 她总说这书里的字,跟咱家锅碗瓢盆是一伙的。
那年冬天下第一场雪,我缩在被窝里背 “晚照对晴空”,奶奶在厨房腌萝卜干。北风卷着雪粒打窗棂,她边揉着发红的手,边跟我搭话:“你看这‘风对雪’,不正像咱灶间的火对缸里的冰?” 煤炉上的铁锅冒着白气,萝卜条在陶盆里滋滋吸着盐,混着她搓干辣椒的沙沙声,倒比课本上的注解更明白。
后来在晾衣绳上发现诀窍。梅雨季晾不干的衬衫,母亲总会念叨 “云对雨”,说等云散了雨停了,太阳自会把衣裳晒出松木香。有回她踩着板凳收床单,我举着书问 “三尺剑,六钧弓” 是啥意思,她拽着床单边角一抖,水珠溅在我脸上:“就像我这晾衣杆对竹竿,都是过日子的家什。”
最难忘是三十晚上贴春联。父亲搬梯子粘横批,母亲让我查 “春对夏” 那页找灵感。墨汁在红纸上晕开时,隔壁张婶来借浆糊,看见我捧着书,笑说她孙女总把 “桃灼灼” 念成 “桃捉捉”。母亲蘸着浆糊补了句:“等开春摘了桃,咱做桃酱时再教她 —— 这字啊,得拌着糖才好记。” 那天厨房飘着酱肉香,父亲的喷嚏声、母亲的笑声,混着窗外的鞭炮响,倒比书上的韵脚更热闹。
前几日整理旧物,从樟木箱底翻出奶奶的食谱,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 “梅破蕊,柳垂丝”。忽然想起某个初春的清晨,她摘了檐下的腊梅,和着新茶煮给我喝,说这就叫 “雪对花”。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字迹,倒像看见她站在灶台前,围裙上还沾着面粉,手里挥着锅铲,把《声律启蒙》里的句子,都炒成了日子的香。
编辑:文案小达人
相关阅读
2025-07-27
2025-07-27
2025-07-16
2025-07-16
2025-07-06
2025-07-06
2025-06-25
2025-06-25
热门推荐
阅读排行
备案信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