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夜凉了,翻出压在书架底的《论语》,指尖蹭过泛黄的纸页,停在 “君子” 那几章时,倒像推开了扇老木门 —— 屋里正燃着炭炉,旧友笑着往炉边挪了挪,要与我慢慢说些家常。
从前读 “君子不器”,总觉得是句硬邦邦的训诫,像先生板着脸说 “不可成个死板物件”。这回指尖划到 “器” 字,忽然想起楼下修鞋的陈师傅。他修了三十年鞋,却不单会缝补,谁家孩子书包带断了,他拿尼龙线编出朵小雏菊;老太太的藤椅松了,他找些旧竹片嵌进去,倒比新的还结实。那天见他给鞋跟钉掌,嘴里哼着评剧,锤子起落间,竟把枯燥的活计做得有了些趣致。忽然就懂了,“不器” 哪是要人样样精通?不过是别把自己困在 “该做什么” 的框里,修鞋时能有编花的闲心,过日子时能留份灵活的暖,便沾了几分君子的气。
再看 “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”,倒想起去年冬天的事。小区里张奶奶独居,雪下得最大那天,隔壁的年轻教师总在傍晚绕到张奶奶窗下。起初以为是路过,后来才见他每次都拎着袋菜,放下便走,从不多说。有回张奶奶拉着他道谢,他只挠头笑:“举手的事,说啥谢。” 那会儿没往 “君子” 上想,此刻对着书页里的字,倒觉得这年轻人才是把道理活透了 —— 哪用得着整日把 “行善” 挂在嘴边?雪天里一袋菜的暖,比多少漂亮话都实在。
读到 “君子坦荡荡” 时,窗外的风正掀着窗帘,忽然想起过世的祖父。他一辈子当老师,临退休时被人错怪,明明有证据能辩白,他却摆摆手:“清者自清,争那几句,倒失了体面。” 后来误会解开,有人问他咋不着急,他坐在老藤椅上晒着太阳,慢悠悠道:“心里没亏心事,睡也睡得安稳,犯不着跟人红着脸吵。” 那时只觉得祖父性子淡,如今才明白,这 “坦荡荡” 从不是什么高远的道理,不过是心里装着份从容 —— 不贪小利,不较闲气,日子过得敞亮,便够得上君子的模样。
夜渐深了,把书合上时,炭炉似的暖意还留在心里。原以为 “君子” 是隔着千年的影子,须得仰头去看,此刻倒懂了,它早藏在寻常日子里:是修鞋师傅指尖的小雏菊,是雪天里放下就走的菜袋,是祖父藤椅上从容的笑。再读这两个字,不像是读古训,倒像是旧友在炉边轻声说:你看,好好过日子,便是君子了。
编辑:文案小达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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